中国为保粮安是否付出了过高代价长嘴毛茛

中国为保粮安是否付出了过高代价

5月31日下午，中储粮黑龙江林甸直属库发生火灾，涉及粮食约5万吨。据官方初查，火灾直接烧损粮食预计700吨至1300吨，没有人员伤亡。经警方初查，火灾是因粮库配电箱短路起火所致。

此次火灾发生在中央巡视组巡视中储粮领导班子之际，外界一度猜测是否粮库因造假而人为纵火所致。同时，烧毁的是临时储备粮和按最低价政策收储的粮食，涉及违规露天保存，也引发公众关注。

从现有信息看，警方已排除了人为纵火;至于该粮库是否有储备粮造假问题，有待官方的深入调查和更详细的信息披露。但是，火灾透露出的储备粮收购过多、违规存储、收储成本过高、储备粮管理不善等问题，却具有代表性，值得高度关注。

火灾发生后，有关方面称，该粮库属于违规露天储备粮食，消防措施不到位;但此后，粮库方面称，这些粮食是为执行最低收购价不得不收进来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种粮农民的收益;但由于收购粮食太多，导致现有粮仓不够用，因此只能露天存放。

这么一说，问题就来了：粮库为何要收这么多粮食?真的完全是为了保护粮农的利益吗?答案是未必。依笔者从事农村报道多年的经验，中储粮系统大量收购粮食，除了执行最低价收购政策，其积极性还来自粮食库存补贴。

按现有粮食最低价收购政策，粮库每收购一公斤粮食，每年可获五分钱的财政补贴;粮食是大宗商品，粮库收购动辄以数万吨乃至数十万顿计，收购一吨粮食即可获50元补贴。在收购时，由农发行贷款提供资金，财政提供存储补贴和贷款贴息;将来出库时，销售价如高于收购价，还能赚上一把。

在上述政策下，粮库收粮越多，收益就越大，尽可能多收粮就成了粮库的第一目标。粮库的库容总是有限的，如果现有粮仓装满了，露天储存就不可避免，而这些露天粮仓的消防安全措施往往跟不上。这就是国家粮食局近日通报称东北地区露天存粮较为普遍的根源。

那么，每年中国需要储备多少粮食?每个粮库最多能收多少?收储和存储计划谁来定呢?目前，粮食收储政策和计划主要由发改委经贸流通司定，而中储粮系统则负责执行。也即，每年到底收储多少粮食、收购哪些品种，基本上取决于发改委相关部门的研判。

这么一来，发改委对粮食供应的准确判断就非常重要。中国粮食最低收购价始于2004年，目标是为了保护粮农利益：每年确定一个粮食的最低收购价，如果市场粮价低于该价格，就由中储粮公司托市收储;最早的品种只有小麦，此后又增加了水稻、玉米、大豆等。

同时，除了正式的中央储备粮，还有临时性收储。前者是为了应对粮食市场价格波动，在粮价高企时，投放储备粮，稳定粮食消费预期;后者的目的是在粮食丰收时，确保农民种粮不亏本，先由政府收储，临时存放，然后合适时机再投放市场，也享有财政的收储补贴。

中国每年粮食消费大约5亿吨多一些。除了大豆进口较多，中国每年产出的粮食基本上能满足国内需求，略有缺口，所谓供求紧平衡。但这个缺口可按WTO的规则每年适当进口加以弥补。考虑到中国人口峰值即将到来，人口学家的预计甚至不超过14亿人，远低于此前官方16亿人的估计，因此从中长期看，中国粮食供应没什么大问题。

按国际经验，一个国家的粮食储备在年度总消费量的18%左右即可。但是，中国粮食储备远远高于该比例，约为年度粮食消费量的40%-45%，接近于总消费量的一半，远远高于国际平均水平。

这就意味着，中国常年粮食储备约在2亿吨以上。如果储备粮按三年一轮换的惯例，每年要收储7000多万吨粮食。按每吨收储补贴500元计算，仅财政补贴即高达350亿元;这还不算对粮食收储企业的贷款贴息和历史债务豁免。

也就是说，因饥饿的历史记忆也好，因粮食政策的执行惯性也好，中国每年收购储备了超过正常储备量一倍以上的粮食。这一方面导致更多的财政负担和政策性补贴，一方面也滋长了粮食收储企业多收粮食多得补贴的动力。两者互为因果，互相缠绕。

结果是，中国粮食连续多年增产，但每年粮食收储量依然很大;粮食储备占年度国内粮食消费量的比重居高不下，财政收储补贴逐年增加。同时，更多的粮食品种被纳入储备粮或临时储备范围。最终的问题是，中国为了确保粮食供给安全，是否付出了过高的代价?

这种代价，包括大量粮库的过多收储，过量收购导致的露天存放，以及由此带来的粮食损耗乃至火灾;同时也包括财政的巨额补贴和贷款贴息，或许还有收储企业的职工或利益相关者低价收粮然后高价卖给粮库而赚取的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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